苏东坡最“不服老”的一首词,旷达自适,百读不厌,抚慰了无数人。
众所周知,苏轼可以说是最人见人爱的词坛巨匠,
他为人豁达,胸襟坦荡,因缘自适,饱含人生智慧。
他将自己的豁达都写尽了词中,
比如“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是关于知交离别的豁达;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是关于人生波折的豁达;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是面对逆境挫折的豁达。
而《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这首词,则写出了对年龄的豁达。
北宋元丰二年,新旧党争激烈,苏轼的诗文被御史抓到小辫子,遭到弹劾。
他从湖州被押解入京,被关在监狱中,受牵连者达数十人。
因为御史台上植柏树,终年栖息乌鸦,被百姓称为乌台,这次事件也被称为“乌台诗案”。
苏轼在狱中读过了一百零三天,险些遭到杀生之祸。
两年后,46岁的苏轼被贬至黄州(今湖北黄冈),担任低微小官团练副使。
在黄州,他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名作。
这首词也写于此时。
元丰五年,暮春三月,苏轼到黄州东南的蕲水的清泉寺游玩。
这是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兰溪的溪水西流,清泉寺静静耸立在溪边。
他挥笔写下此词: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山脚下的溪水潺湲,溪边兰草抽出嫩芽,浸润在溪水中。
松林间的沙石小路,经过春雨的冲刷,洁净无泥。
傍晚时分,细雨潇潇,林间的杜鹃正声声啼叫着。
兰花生机勃勃,兰溪一尘不染,本是暮春美景,
可日暮天暗,风雨潇潇,杜鹃哀鸣,声声催着人“不如归去”,
又给风景平添了几分凄楚与悲凉,隐隐与苏轼当时的处境呼应。
但苏轼毕竟是苏轼,
他的乐观向上,并不因世俗的打击变成消沉。
他慨然发问:谁说人生就不能再回到少年时期?
清泉寺门前的溪水,都还在向着西边流淌!
不要在老年感叹时光的飞逝啊!
自古水向东流,一去不复返,正如李煜所说“人生长恨水长东”,
光阴也如流水一般,昼夜不停,匆匆奔逝,这是不可抗力的自然规律。
但兰溪的溪水,却倔强地向着西方流淌,不肯停歇,
人未必不可以这样,老当益壮,自强不息,焕发生命最后的光采。
白居易曾在《醉歌》中写道:
谁道使君不解歌,听唱黄鸡与白日。
黄鸡催晓丑时鸣,白日催年酉前没。
黄鸡报晓,催着日月轮转,时光流逝,
在白居易笔下,它是红颜易老、良时不返的象征,
但苏轼却反其道而行之,劝世人不要因为韶华已逝而心灰意冷,
不要年老白头之时,去唱着白日黄鸡的哀歌。
这就是苏东坡的人生哲学。
老又如何?
老也可以“聊发少年狂”,可以“左牵黄右擎苍”,
老了即便“白头萧散满霜风”,也可以坦然“春睡美”。
谁说人老之去,再无少年时?
只要心不老,青春就永远不会老去,
老去的只是岁月本身,只是身体本身。
这样达观奋发的精神,对老而无为的观点的否定,
在古代的诗词中,显得尤其珍贵。
所以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赞道:
愈悲郁,愈豪放,愈忠厚,令我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