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正月十五前后，是广州服装厂开业后的黄金招聘季。在海珠乐康村的街道上，许多老板排着长队等待工人的到来。吴强就是这些雇主之一。
2月8日(正月十八)，吴强蹲在广州海珠区乐康村一家服装厂门前，抽着烟。他的头发有些花白，旁边立着一张写着“长期停车”的牌。而在他身后，三个年轻人正坐在缝纫机前。吴强说，这是现在厂里所有的员工。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从老家湖北南下广州“闯荡江湖”。
它位于仲达大学纺织商圈的一角。和附近的庐江、大塘等城中村一样，广州有大量的小型服装厂。乐康村西南的一条步行道，是仲达纺织商圈的核心区域，包括广州国际轻纺城，比乐康村巷子的寂静更热闹、更喧闹。
全球纺织看华南，华南纺织看大。根据广州市商务局公布的数据，仲达纺织商圈位于海珠区空之间规划的“仲达国际创新生态谷”内。经过30多年的发展，商圈内共有大小饰品专业市场59个，商铺约23000家，商户和企业近16000家，直接从业人员10万人，相关从业人员200多万人，经营种类10多万种。
乐康村招聘同期，2月10日，海珠区、清远市成立联合招商专班，联系发动7000余家服装制造“小作坊式”企业，邀请300余家有意向的企业负责人到清远市石角镇考察。在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教授柳椰看来，这是以城市更新推动产业新旧动能转换，确实符合产业发展规律。“广州发展到这个阶段，如果要实现高质量发展，这种传统的制造业和批发业需要转移到其他地方。”
一名工人在辅料城拉货。
“年初是最难招的，缺人。”
乐康村是一个典型的城中村。地面湿滑，巷子狭窄，岔路口多。每走一段路都能看到贴满租房广告的宣传栏。抬头看，天空空会被两边握手的建筑剪成细长的条状。往下看，门外密密麻麻的电线和挂着的衣服映入眼帘。餐馆不是到处都有。相反，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服装厂。男男女女静静地坐在机器前裁剪缝纫，工人们用电动车载着一袋袋布料穿过小巷。
在吴强的服装厂，墙上的日历还停留在2022年10月。三四排空椅子摆放整齐，应该坐满了工人，但现在电动车和一箱箱的布堆在一起。他正和刘墉一起用布料器切割布料，这是布料成为服装的第一步。
刘勇40岁出头，湖北荆州人，与吴强一起投资经营着这家制衣厂。他来广州20多年了，在来海珠区开厂前，他去过白云区、花都区等地打工，也是做的服装加工。开厂后，他们的工作就是把客户给到的布料加工为成衣，客户会把货拿到沙河、十三行等地方卖。刘墉，湖北靖州人，四十出头。他和吴强一起投资经营这家服装厂。他在广州已经20多年了。来海珠区开厂之前，他去过白云区和花都区打工，也是做服装加工的。开厂后，他们的工作就是把客户给的布加工成成衣，客户会拿着货去沙河、十三行等地卖。
“我们十四五才开工，现在才两天，是招人最难的时候。”刘墉在开始时雇了人，但情况并不令人满意。计划五六天招人。“情况估计会好一些。”。刘墉说，新年伊始，人们都很紧张。有的工人过年刚从老家回来，不想这么累。他们不会这么急着找工作。而且，现在所有工厂都在合作，每个工厂都需要人。过一段时间，这些工厂没有那么多活干了，就不用招人了。“现在临时工多了。如果有工作，他们会招聘。当他们被招募时，就会有人去做。完了就走，就解散。”(现在)工资高的话可以拿500块。”
另一位同样在乐康村开服装厂的湖北老板告诉杜南湾财经社记者，他们第十天刚复工就开始招人，但也有不满的。这家服装厂门前，布片成堆，剪下的边角料杂乱地堆在地上。老板打算招40多人，现在只有20人左右。除了少数以前的老员工，其余都是新招聘的。“刚开始没人来，现在人来了，但别人都是700多块一天的要求，但我们能给的最高也就500块。”
“(工人)找工作也很挑剔…以后招人只会越来越难。”刘勇一边推着分发机一边说，这一行人少了。现在基本都是80后、90后在搞，但是这群80后会慢慢变老…
300多家企业访问清远。
海珠乐康村服装厂老板招工难的背后，还有广清纺织服装产业的规划布局。2022年12月11日，广清纺织服装产业有序转移推进会在清远召开。今年1月13日，清远市发改局发布《广清纺织服装产业有序转移园区产业发展规划》，明确了广州和清远的定位，提出“广州总部+清远基地”和“广州R&D+清远智能制造”，其中广州聚焦高端时尚，清远聚焦专业特色。
官方数据显示，广清纺织服装产业转移园去年12月已对接企业5000余家，其中达成入驻意向1496家，已入驻200余家。2月10日，海珠区已与清远市成立了专门的联合招商班，联系启动了7000多家服装制造“小作坊式”企业，邀请了300多家有意向的企业负责人到清远市石角镇考察。
刘勇前段时间接到了清远工业园的电话。电话那头问他要不要去清远发展。刘墉一时不同意。“清远已经联系了我们所有的加工厂。我们可以去清远，但是我们可以搬到清远。我们在这里应该做什么？”
“这里人口最密集，服装供应链最完整。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产业链已经基本成熟。以前是土路，后来变成了工厂。”刘墉叹了口气，在乐康村开了一家服装厂，他们转了三次才决定地点。
虽然刘墉也认为这里人口过于密集，确实需要疏解，对清远工业园区也略知一二，但去不去清远，还是要先看清远的发展。在他看来，“一个地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产业链的，需要逐步形成”。
最关心产业链能不能链接起来。
事实上，这正是广东湖北商会会长滕郭华想要解决的问题。
据滕介绍，海珠区从事服装相关行业的湖北籍人员近30万人，主要来自湖北天门、仙桃、潜江等地。广州的纺织服装行业有一个集中的供应链，连续成为一个市场。经过近30年的发展，铸就了今天“全国面料看广东，广东面料看大”的好口碑。
滕表示，广大湖北服装人不仅是广州纺织工业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和奉献者，也是广州经济发展和城市化进程的重要见证者和参与者。“从相关部门了解到，广州服装企业现阶段生产环境拥挤，生产条件差，有升级或梯度转移的需求”。据悉，位于清城区石角镇的广清仲达时尚科技城，拟承接广州纺织服装产业转移，广州海珠区、清远市给予了减免租金、企业奖补等一系列优惠政策。
滕告诉湾金融社记者，广东省湖北商会已多次参加广东清远市政府和湖北地方政府的招商推介会，并与各方进行了沟通。他们还接到了仲达商圈服装厂老板的咨询。“湖北服装企业的老板主要关心的是相关的产业链，尤其是服装生产的上下游服务配套能不能跟上，比如布料、辅料的产业链转移，能不能和这些产业链衔接起来。”目前清远也在布局招商。”
因为大部分湖北服装企业主年前就回家过年了，现在都忙着开工。在企业家忙的时候，广东省的湖北商人打算让这些企业家与清远工业园全面对接。腾说，他们与清远工业园的联系还是比较紧密的。年前，广东省湖北商会就计划于今年3月组织商会服装企业到清远纺织工业园考察，并现场与清远市政府召开专题招商会。湖北服装厂企业家到现场考察清远招商。广东省湖北商会也计划在招商会前召开多场座谈会，了解大家对纺织产业有序转移的需求和建议，让这次活动更有成效。
滕认为，清远工业园与发展了几十年的纺织商圈相比，确实有局限性。比如企业搬迁会涉及到生产环境和产业环节的便利性。离广州还有一段距离，人员招聘等方面还有待下一步完善。不过他也表示，清远给的优惠政策还是有的。“无论是从企业搬迁、发展、资金支持、生产生活设施等方面。，是比较完整的。”
受访者供图
广东湖北商会时尚产业协会的一位工作人员也向杜南湾财经社记者透露，在招商活动结束后，他也接到了很多湖北服装厂企业家的咨询电话，询问清远的相关政策。“有的想回湖北，有的想去清远，有的想留在广州。”该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没有准确的数据，现在去清远发展的多是配件。“在乐康村做大型服装厂和品牌的湖北老板，我知道的就是还没有人去过，只是咨询和了解，他们对政策还是不太了解。”
也有湖北创业者选择回到家乡。
摆在湖北大佬面前的，除了留在广州，去清远，还要回湖北老家。
去年12月12日，湖北省经济和信息化厅厅长刘海军一行赴广东湖北商会调研广州服装产业发展情况。四天后的12月16日，由湖北省商务厅、湖北省经信办、湖北省人民政府驻深圳办事处主办的系列活动在广州举行。
湖北省商务厅厅长王济民在对接会上表示，纺织服装产业一直是湖北的传统支柱产业。湖北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纺织服装产业发展，十分关心广东、湖北纺织服装企业回流。湖北各级政府鼓励粤鄂服装企业回乡创业，在纺织服装产业的产业布局、平台建设、服务配套、扶持政策等方面积极出台针对性措施，积极为承接广东纺织服装产业转移提供良好条件。
是否回湖北，工人们也有自己的现实考量。“有的老了，有的有孩子了。”吴强说，湖北老家基本都在发展，也有很多服装厂。广州很多服装厂都搬回老家开了，很多工人选择就地打工，也方便养孩子。“虽然工资没有这里高，但至少会舒服一些。”
滕还告诉湾财经社记者，一些湖北老板选择回老家。“我老家有投资或者打算迁出广州市场，因为湖北的投资也比较强，优惠条件还是不错的。”
广州纺织服装产业转型升级正在加速。
2010年，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教授柳椰对湖北人聚居的另一个城中村——东风村进行了一项研究。他们发现，流动人口通过积极的日常生活实践，促进了本土化服装产业的集群发展和独特的乡村聚落空的形成。
“乐康村的服装厂和小作坊都是集体土地，在村民自建的房子里生产。这样的用地方式为广州纺织服装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土壤。”柳椰告诉杜南湾金融社记者，因为是集体土地而非国有土地，所以像乐康村这样的区域是不可能建商品房的。比起把房子租给流动人口，当地村民租给小工厂、小作坊的收入会更高。
柳椰告诉杜南湾金融社记者，早在上世纪80年代，北京就有一个类似乐康的村庄。当时温州人在北京郊区做衣服，形成了一个“浙江村”，后来这个聚落被改造。目前，在广州、白云、番禺等区，有很多产业业态类似的城中村，而海珠区的城中村，如乐康村，位置特别好，靠近沙河、十三行和火车站附近的服装市场。
在他看来，乐康村纺织服装产业的转型升级是必然的。柳椰说，乐康村招工难的现象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一方面，虽然服装生产的薪资水平高于其他行业(餐饮行业等。)，是一个非常累的工作，劳动强度非常高。“现在的90后、00后宁愿少挣钱，做一些轻松的工作，比如直播等网络相关行业”；另一方面，近年来，沿海地区的大型制造工厂纷纷迁往内地。“毕竟在大厂工作是受劳动法保护的，工伤是可以赔偿的。但如果小作坊出了工伤，没有五险一金，有没有赔偿就看老板的良心了。”
这种转变实际上一直在悄悄加速。2021年1月，经过村民代表公开投票，和盛创展旧村改造方案100%通过，成为丰和(乐康村、鹭江村)改造项目合作企业，总建筑面积335.94万平方米，总投资约346.67亿元，成为广州市旧村改造史上最大的旧村改造项目。海珠区“十四五”规划中提到，要加快风和村(乐康、鹭江)改造，分批分步骤整治提升街道村级工业园区，逐步淘汰低端业态，利用区位优势引进信息技术、生命健康、人工智能、新材料等新一代创新产业。根据城市更新计划的时间表，风河村的改造被列入三年计划。
目前，广州和清远正在共同探索和推进纺织服装产业梯度有序转移、共建产业集群等新模式。柳椰认为，这是以城市更新推动产业新旧动能转换，真正符合产业发展规律。“广州现阶段的发展，要想实现高质量发展，这种传统的制造业和批发业需要转移到其他地方去，因为空是有限的，像服装行业其实是劳动密集型行业，在这片土地上发展这个行业就没有办法进行其他行业的经济活动。”
“城中村改造对政府来说是好事，会大大改善整个城市的形象。”柳椰表示，如今纺织服装行业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服装贸易，而是展示服装知名品牌、新产品和设计理念的窗口，这也是产业转型升级的方向。他说，很多清远的劳动力也来珠三角等大城市打工。如果制造业转移到清远，这些人也可以在家乡工作，同时也可以对清远的经济发展起到带动作用，“避免清远劳动力空集中，也有助于区域协调发展。”
但对于刘勇来说，这些都不是他最担心的。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今年的经营情况会怎么样。“期望就是期望，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今年能有生意，能赚更多”，刘勇说。
撰稿:杜南湾金融学会记者冯家轩
